星如

  今天结束工作后可以洗澡，伴着哗哗的喷头声，水滴顺着少女的肩部单薄的线条流下来。格蕾塔偏过头去看海莲娜，因为身上的伤太过明显，她总是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。犹豫着开口，“海莲娜？” 

  “怎么了？”对方被吓了一跳。 

  格蕾塔其实有别的想说，但现在仅表示想帮海莲娜在背上打肥皂。 

  “谢谢你，我自己可以的。”她性格虽然敏感悲观，但着实是善良温柔，拒绝的话也说地并不强硬。“要不要我来帮你？” 

  泡沫覆盖住她们纤瘦的胴体，格蕾塔先挑了个别的话题，“海莲娜，为什么我们不用被刺上编号。”这其实不是问句，答案她也清楚，纯粹是不知道拿什么打破一成不变的水声。 

  海莲娜心思没那么多，“当然是因为不好看，工作室的姑娘也没有刺青。”好看这个词引得她视线向下，眼睛又落在自己腿上。 

  气氛突然又陷入沉默，格蕾塔暗骂自己蠢，这个聊天内容一点都不让人高兴。 

  “抱歉。” 

  “不必对我感到抱歉，你又没有做错什么。”海莲娜说，“我早习惯了。蜜拉骂得对，都是我自己不招人喜欢的原因。” 

  终于有机会谈起自己的想法，格蕾塔跟海莲娜聊开打扫时的事情。她把海莲娜没听见的那部分描述了一遍，“别听她的，你怎么会不招人喜欢，安娜我们都很喜欢你。况且她也没有针对你，我也被说得快成女巫了。海莲娜，你要知道，连卡恩太太都受不了蜜拉。” 

  委屈的感觉一扫而光，海莲娜的嘴角向上，语言里带着罕见的开心，“我用周三晚上的浓汤打赌，她绝对嫉妒你嫉妒得要爆炸。” 

  “我也这么说!”安娜披着毯子走进来，刚刚忙完赶赶来最后一批热水，“蜜拉盯着那个位置很长时间了，要不是上将的脾气太吓人，我相信她一定得抱着他的小腿哭。” 安娜做出蜜拉平常挺着胸的样子，假意要扑在海莲娜面前，“喔，将军阁下，看看我吧。风儿刮得我这可怜的姑娘直发抖！” 

  格蕾塔被她模仿能力和夸张的语气动作逗得直乐，估计要是自己这么做，早睡在营房了。 

  海莲娜却想到什么，拉住格蕾塔的手，“其实这也并非蜜拉的本意，她像你们一样受过教育。要不是战争，她可要读大学的。不像我之前一直就是女佣和帮工，接触过的男人不是赌徒就是酒鬼。这也难免让她觉得高人一等。” 

  安娜对海莲娜的率先谅解表示多此一举。格蕾塔却俯下身，用自己额头碰了一下海莲娜的额头， 默示明白了同伴的意思。自己本身不是个多么坏脾气的姑娘；尤其再跟着海莲娜——她脾气简直好到像个圣母。 

  但记仇和原谅可是两个能并存的概念，对于格蕾塔来讲。 

  然而另外两个人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，海莲娜随即又对她补充了一句,“你也确实太招人恨了些。” 

  欲哭无泪，女孩指着自己，“我？！” 

 “连我也在想，为什么你这么幸运。” 海莲娜说着，把毯子紧裹在身上，气温虽还在十来度，但德国的秋天绝对会让她们离开这里的同时浑身发颤。 

  “他让你把星星摘了，格蕾塔。这代表了你不必被区分出来。” 

  浴室外的风有点生硬，格蕾塔感觉到冷。她张张嘴，想跟同伴解释上将只不过是看着袖章眼晕而已。但不知为什么没能说出来。